妈妈的笑脸

    “露露吗？妈妈住院了！……你快回来吧！”

    电话那边是姐姐急促不安的声音。“住院了”三个字让我愣神接下去的话，我仿佛没有听见。放下电话，请好假，我飞似地奔向楼下的票务中心，订了第二天早晨头班飞机。 

    空中客车穿过云端，望一望窗外阳光照耀下纯白色的云团，我的心情从紧张、烦乱中渐渐平静下来。闭目养神，妈妈焦急等待的面容浮现在眼前。妈妈得了什么病？怎么就住院了？会不会因为那件苹果绿的毛衣？这一切都揪着我的心。

    妈妈是石油地质高级工程师，她研究的课题曾获过部级一等奖，这是她的荣誉，也是我的骄傲。小时候，我特会讨大人喜欢，加上学习好，妈妈夸我有灵气，称我是她的乖乖女。可是，我们之间也有不愉快的时候……

    成都街头有种零食——卤鹅翅膀，是用陈年老汤炖熬而成，出锅的时候，金灿灿、黄澄澄，吃起来鲜嫩爽口、醇香四溢。每次回家，定要与好朋友去品尝一番，边走边嚼，感觉生活有滋有味。而我这一行为被妈妈视为大忌！她说：“女孩子走在大街上啃个鹅翅膀，像什么话？”妈妈要求的是一种淑女风范。但是生活在现代社会，我必须承受来自各方面的压力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准则，不能强求别人的与你一致。我在大街上走自己的路，管别人怎么想呢？

    我喜欢抚摸妈妈的手，多年野外生活的磨蚀，那双手表面显得粗糙、干涩，却凝聚着母亲对石油地质事业的满腔挚爱！妈妈也喜欢摆弄我的手，因为它纤细、柔嫩而富有弹性。看着它，妈妈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。母亲的手啊，灵巧、自如，为童年的我和姐姐编织了无数件美丽的毛衣，也编织着我们的梦。而当我成人之后，却因为那件苹果绿的毛衣伤害了母亲。

    妈妈最怕我着凉。每年她早早的替我织好冬衣以御严寒，这样的习惯保持了很久，直到……可随着时间推移，母亲织的毛衣虽然在质量上无可厚非，但色彩、款式上都有些落伍。都市里每个女孩子都无法抵挡时尚服饰的诱惑，自然我也不例外。去年刚入冬，妈妈又为我赶织一件毛衣。她说我爱吃苹果，所以在我小时候曾给我织过一件苹果绿毛衣，穿上后人见人爱。为了让我重现儿时的风采，她跑遍了成都的商场，总算寻到这种苹果绿的质感好的毛线。花了一个月的时间，飞针走线地织完，寄给我，是那种肥肥大大型的。殊不知，去冬今春流行紧身衣。我已经买了两件不同色调的穿在身上。收到妈妈的包裹，我只好把它压在箱底。巧的是妈妈元旦期间出差到京，问我：“怎么不穿那件苹果绿的毛衣？”望着母亲企盼的眼光，我的内心复杂异常，既不愿在以后的岁月继续让母亲为我操劳，又不愿伤她的心。结果，我越想求得两全其美，却越是弄巧成拙。我说：“妈，我把它支援贫困山区了！”

    “什——么——？”妈妈睁大了眼睛，眼神里充满了惊愕与诧异，半天无语。

    “各位旅客，本次航班已经抵达双流机场，请大家收拾好行李，祝旅途愉快！”空中小姐的播音打断了我的思绪。姐姐到机场接我，甩出一句话：“妈妈得了胆囊炎，需手术。目前住我们医院。都是因为你！知道吗？妈为给你织毛衣，连着好多个晚上都没合眼。”果真是那件毛衣惹的祸，我心亦如刀绞。到了医院，母亲斜卧在病床上，面无血色，暗淡蜡黄，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泽。我不禁自责，要知道，从小到大，母亲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都是崇高的！再说那毛衣并没有送人，一句善意的谎话竟把母亲推上了病床？一向是“乖乖女”的我，再也按捺不住内心强烈的愧疚，扑向母亲的怀抱，痛苦的眼泪夺眶而出……我慢慢脱下外套，露出那件苹果绿的毛衣。妈妈的脸顿时绽开了笑容，像三月的春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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